青海化隆阿什努鄉(xiāng)：青沙山隧道兩端的生活
2016-01-07
央廣網(wǎng)化隆1月7日消息（記者白杰戈葛修遠）據(jù)中國之聲《新聞縱橫》報道，去年的中央一號文件要求，要著力創(chuàng)新扶貧開發(fā)工作機制，提高扶貧精準度，抓緊落實扶貧開發(fā)重點工作?！妒赀@里》前兩年的報道中我們說到，青海省化隆縣阿什努鄉(xiāng)氣候環(huán)境惡劣，計劃實施生態(tài)移民。
2015年，少部分村民開始搬遷，但更多的村民的搬遷方案還沒有達成一致。這一年里，老人們繼續(xù)生活在西北的卡日崗山區(qū)，年輕人在東部城市的拉面館打拼。海拔3000多米的青沙山隧道，連接阿什努鄉(xiāng)和外面的世界，也連起兩種不同的生活。
昨天晚上，56歲的馬生財從西寧回化攏車走平阿高速公路，穿過海拔三千米的青沙山隧道。馬生財說，青沙山隧道還通著呢，再過兩天就不通了，他們要修路。
小寒這一天，土黃色的青沙山上有少量的積雪。兩千多公里外，浙江寧海，馬生財?shù)膬鹤娱_的拉面館，墻上也貼著一大幅青沙山的圖片，那是夏天青綠的山和金黃的油菜花。
這是2015年8月的下午，結(jié)束午餐的忙碌，馬生財?shù)膬蓚€兒子在店里休息。青沙山的圖片旁邊，空調(diào)上、冰柜上，都貼著店里的無線網(wǎng)絡密碼。馬達吾說，現(xiàn)在基本上沒有一個不玩手機的，每個人過來都問，wifi有沒有？密碼多少？他就寫在那兒讓他們自己看。
這間“化隆馬家拉面”，開在寧?？h梅林街道幾家電子產(chǎn)品工廠的旁邊，顧客幾乎沒有本地人，主要是廠里的外來務工者。馬家兄弟介紹，這里本來是一個村子，原來前面路都沒有，主要靠的就是廠里的工人，基本上每天都會來吃，好多是西北人。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工廠附近都適合開拉面館。馬達吾說，去年在寧波駱駝鎮(zhèn)那邊開了一家店，4萬多塊錢開起來，開了10天，沒人，就關(guān)了。雖然也是工業(yè)區(qū)，但是第一沒有西北人，第二都是年紀比較大一點、三四十歲的那些人，舍不得在外面吃，省吃儉用。這里大多數(shù)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考慮后果，每天下班帶女朋友過來吃飯，這個月掙的基本上吃完了下個月再掙。
馬成云和馬達吾出來十多年了。他們上到小學二年級就休學了，那個時候家里經(jīng)濟不行，就靠一點旱地，雨水好一點就能吃好，不下雨的話就吃不飽了。
輟學之后，哥哥馬達吾放過羊，在青海本地打過工，一開始每天能掙17塊錢。2001年，他離開青海到安徽，在老鄉(xiāng)的面館里打工，第二年，平安縣和化隆縣之間的青沙山開始建高速公路隧道，2004年，三千多米長的隧道打通，馬達吾也有了自己的店。自己從寧波搬到寧海，寧海也開了好幾個店了，有些店倒閉了，有些店賺一點錢，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
近兩年，不少同行都反映生意變差。哥哥馬達吾說，今年生意都說不好，自己這兒比去年差一點，但房租便宜，就能忍得祝以前的老店房租貴，一年下來就沒掙多少錢，就轉(zhuǎn)掉了。
2015年，有媒體報道甘肅蘭州和青?；〉睦嬷疇?，馬達吾說，原來青海的多，現(xiàn)在甘肅的多。很和平的，全部像一家人一樣。
他也證實，行業(yè)里確實有兩家店不能靠得太近的規(guī)矩。到他們這里找店的人也不少，距離必須拉開，大概一公里或者800米。跑到這么遠兩千多公里外來不容易，大家多賺點錢都高興埃也有像寧波的那樣，開在對面競爭，價格往下壓，牛肉多放，到頭來顧客好了撿便宜了，這些人就虧大了，白做了。夏天這么熱，拉面店也不容易的，廚房里蒸籠一樣特別難受，又濕又熱，在廚房里面快要蒸熟了，夏天最想家，特別想家。
不過，2015年夏天的開齋節(jié)，馬家兄弟沒有回家，只能通過手機，看一看回家的老鄉(xiāng)們發(fā)的朋友圈。
他們也關(guān)注老家阿什努鄉(xiāng)搬遷的進展。阿什努鄉(xiāng)“十三五”規(guī)劃要搬遷的三千多人，還沒有形成滿意的方案，不過在2015年秋冬，有四十多戶村民搬走了，阿什努鄉(xiāng)黨委書記申明文介紹：十月十一月搬遷，每戶的搬遷費是4萬元，有補助項目下來之后他們就趕緊搬了，今年計劃土地流轉(zhuǎn)承包。
這些村民都來自阿什努鄉(xiāng)最偏遠的列仁村，距離馬達吾家所在的阿什努二村，還有大約一個小時車程。因此他們比較愿意接受補償方案，大多數(shù)人搬去黃河邊自然條件比較好的甘都鎮(zhèn)，自行安置。阿什努鄉(xiāng)黨委書記申明文介紹，列仁村條件基本上是鄉(xiāng)里最差的，交通不便，全是山路，沒有水。他們多半搬到甘都鎮(zhèn)，條件好一點。但是4萬元買地買房子都不夠，一套房子大概就要十幾萬。
但是馬達吾覺得，光有幾萬塊錢不是辦法。他覺得，自己這樣外面做生意的還好，很困難的那些，家里沒有兒子的話，給個三五萬塊錢，能去哪里？就算搬到群科那邊給他們房子，沒有土地什么都沒法生活的，出去打工也干不了活了，住在樓上也只能是開銷，沒有進來的錢。
32歲的馬達吾小時候種過地，25歲的弟弟馬成云就不會了。他從小沒有種過地，如果哪天店開不下去沒地方去了，自己沒念過書也不會其他的生意，只能做苦力活。但是，拉面館能開下去還是愿意開拉面館。
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兄弟倆帶著妻子和兒女，生活在離家兩千公里外。休息的時候，和這里的年輕人一樣，女士們也會聚在一起，用手機看電視劇。
她們戴著花頭巾，旁邊的墻上是青沙山的圖片，隧道外面，平直的高速公路穿越村莊，那是他們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