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鐵路夢想百年之前出發(fā)
2015-12-28
20世紀初，美國探險家鏡頭下的海南中部黎族茅草屋。
1936年，宋子文回海南。
1903年，張之洞在蘆漢（京漢）鐵路通車儀式上。
海南環(huán)島鐵路的夢想始于1936年，迄今已近80個春秋。終于，夢想即將成真！這一回開通的還不是普通鐵路，而是環(huán)島高速鐵路。
清末兩廣總督張之洞是最重視海南島開發(fā)的地方大員，他提出開通全島“井”字道路的計劃，雖未全部落實，但比之明朝晚期海瑞主張的“十”字道路構(gòu)想，已是更進一步，而且付諸行動。從1889年張之洞調(diào)任湖北之后的奏疏可以看出，如果他仍在兩廣，勢必建議朝廷修筑鐵路，發(fā)展嶺南，包括海南的經(jīng)濟。
海南人的鐵路夢，早在清末就已萌發(fā)——當時的目標不是“環(huán)島”，而是南北鐵路，通過中部山區(qū)直達三亞。記錄到這一大膽設想的，是儋州的一個舉人——唐丙章（光緒壬午科，1882年鄉(xiāng)試第十一名）。
而在唐丙章之前，估計已有不少海南人在國外見過火車，坐過火車。
清代晚期，開眼看世界的海南讀書人沒有固守舊學，排斥西學，對實業(yè)和新學，多持開放和接納的態(tài)度。他們的某些見解，在當時可以說是比較超前的。
瓊山舉人筆下的鐵路和火車“泰西（歐美）有鐵路，以行火輪車。其式先將路筑平，兩旁各置巨木，木上釘凸形鐵條，使與車輪凹槽相合，若斗榫然。車行其上，迅疾無滯?；疖囍?，車上直臥一大鐵桶，前設煙筒，后設蒸氣桶。左右有筒管，通蒸氣桶內(nèi)，上半蓄水，下為火門。以火煮水，火騰水沸，蒸氣由左右二管貫入各小管激輪而行。一點鐘可行二百里。數(shù)十車銜尾而進，勢若電掣雷池，力大而遠。西人多藉此以運貨物，赍軍糧云?！?br />
光緒年間，辛卯科（1891年）瓊山舉人馮驥聲（1841-1891）寫過一首題為《鐵路火輪車》的古體詩，附有這段引文，不過兩百字，卻將鐵軌的鋪設和火車的工作原理、時速、用途等，介紹得繪聲繪色。
馮驥聲原本是一名沉迷于解讀和考證古典經(jīng)書的學子，他的解經(jīng)著述，在前人的基礎上，廣泛搜集文獻資料，運用文字學、古音學和訓詁學的理論和常識，深入研究經(jīng)學，特別是對今古文《尚書》的精心考證，往往有獨到之處。他的集子《抱經(jīng)閣集》，絕大多數(shù)都是解經(jīng)文章。
就是這樣一位在當時很多人看作是“書呆子”，而且屢試不第的儒生，其古體詩的題材卻關注英國占領香港等時政，以及電報、望遠鏡、火車和輪船等新生事物。莫不是他在年輕時曾經(jīng)游歷天下，經(jīng)常會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在詩中寫道：“……水村山郭瞥眼過，頃刻可行萬里程。噫嘻！我朝若仿火車制，遍開鐵路通邊地。商賈操奇贏，販運尤便利……”
馮驥聲所描述的，不正是當下國內(nèi)鐵路的現(xiàn)狀嗎？而且還是高速鐵路的節(jié)奏和速度啊！
馮驥聲50歲才中舉，不久便病逝。
唐丙章：“鐵軌宜督造也”
“昔年瓊地土客商人議集公司股份，由中路筑鐵路通至崖州，旋恐無利可謀，復患黎人為梗而止?！鼻迥?，儋州舉人唐丙章上過一份《平黎疏》，提出14條治理中部黎族地區(qū)的建議，最后一條“鐵軌宜督造也”，開門見山，說起此前就有瓊州商人想集資開通海南中線鐵路，但因擔心無利可圖和遭受山地居民阻撓而告吹。
唐丙章在奏疏中說，中部地區(qū)尚未開發(fā)，必然有豐富的寶藏，不僅有早已聞名和冠絕于海內(nèi)外的茄楠、沉香，其他物產(chǎn)也是不勝枚舉的，怎能說沒有利益？
唐丙章認為，鐵路開通之后，可由“官督商辦”，也可以“官商合辦”，南北干路建成運營，盈利后再接著開通東西支路，也是符合海瑞當初提議在海南開通“十字路”構(gòu)想的?！耙坏┯芯?，則軍由鐵軌遄行，呼吸靈通，不致失事。其益大矣。”
在運作細節(jié)方面，唐丙章也有所建言：如果鐵軌一時之間難以采辦，黎族地區(qū)的木料堅硬，可以用上幾十年，能夠省去一半費用；英國當初也是先用木料，后來才換成鐵軌的，我國可以仿照實施，數(shù)十年后再換成鐵軌也不難。真是殫思竭慮，操碎了心呀！
唐丙章上《平黎疏》是在哪一年？文末沒有落款，未知其詳。但從文中提到光緒十二年（1886年），張之洞曾經(jīng)調(diào)遣馮子材開十字道未果之事，可以判斷當在此事之后。
而內(nèi)文又稱“聞去年感恩黎叛，調(diào)兵剿辦，竟敢拒敵，兩營弁皆負傷而退”，藉此線索查閱民國纂修的《感恩縣志》，可以找到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駐扎在今東方板橋的兩個營官兵進剿黎村時被擊退的記載。
因此可知唐丙章是在1906年上書，此時距馮子材開十字道路，已是整整20年。
然而，彼時風雨飄搖的清政府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上開發(fā)海南島？唐丙章不過是空懷一腔熱血和激情進言獻策，“鐵路夢”也僅僅是夢，一覺醒來，什么都煙消云散了。
日寇侵華，“環(huán)瓊鐵道”夢碎天涯
如果此前只是停留在“說”，海南真正將建設鐵路當成一件事來“做”，是在民國二十五年，即1936年。
這一年，國民經(jīng)濟動員委員會常務委員宋子文，為開發(fā)瓊崖資源，與廣東省財政廳長宋子良、廣州市長曾養(yǎng)甫、第四路軍司令余漢謀、虎門要塞司令陳策等人，一起來瓊視察，計劃鋪設“環(huán)瓊鐵道”和改良臨高馬裊港。
宋子文回京后，商議重新修筑浙贛鐵道，拆除原先的材料運到海南島，作為“環(huán)瓊鐵道”的建設材料。“環(huán)瓊鐵道”和馬裊港的工程費用暫定為一億元，準備向英國借款，同時接受英、美、法三國及南洋實業(yè)僑團的投資。
1937年上半年，“環(huán)瓊鐵道”的夢想變得越來越清晰。
據(jù)澄邁籍國民黨將軍王家槐的《海南近志》記載，年初，廣東省建設廳長楊澄波發(fā)布了《瓊崖建設計劃書》，宣稱鋪設“環(huán)瓊鐵道”的費用，將向英國商洽借款。
不久后，財政部長宋子文到廣東整理財政。他走后，鐵道部即派遣顧問斯德利勃和上海英商合盛洋行金姆魯?shù)?0余人，來瓊勘察，先后歷時一個月有余。
此后，國民黨中央黨部三中全會，制定了《瓊崖建設計劃大綱》，共有7項，首要內(nèi)容便是交通建設，包括航道、鐵路和公路等。
大綱訂制之后，楊澄波又宣稱瓊崖建設資金，以中國的為主，一億元中，外資約占40%，向英國的借款，大致用于采購機械材料。至于外國投資，并無附帶任何條件，也沒有一定的期限。
緊接著，鐵道部派出杭甬鐵道曹家段工程處主任張海萍擔任瓊崖鐵道籌備主任，專管測量、制圖、設計事務。根據(jù)勘定測量的路線，以馬裊港為起點，三亞榆林為終點；測量工程分4段進行，第一段從馬裊至海口，第二段從?？诘轿牟?，第三段自文昌至萬寧，第四段從萬寧到榆林，這條“干線”長420里；另外再開一段從馬裊到那大，作為“支線”，長約80里。
然而，測量工程進行還未到一半，1937年7月7日的盧溝橋槍聲，打破了瓊崖開發(fā)計劃，也擊碎了“環(huán)瓊鐵道”之夢。
（本版圖片均為資料圖片）本文來源：南海網(wǎng)-海南日報責任編輯：黃歡_NN16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