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38年10月,高級工藝美術(shù)師,曾出版專著《中國獅子藝術(shù)》、《中國佛像藝術(shù)》、《南宋石雕》、《朱金漆木雕》、《四明尋蹤》等。
奉化南渡橋
寧海戍己橋
慈溪沈師橋
鄞州廣德湖橋
寧波的橋歌
七字寫來一直彎,橋邊做人頂犯關(guān),大水會做三丈三,江橋汆到鎮(zhèn)海關(guān),百姓汆到招寶山。
舊時,寧波人可能聽到過這樣的橋歌。
寧波最有名古橋,稱為“老江橋。”唐長慶三年(823),古明州城東門三江口,刺使應彪建造了用十六條木船排列成的浮橋,始稱東津浮橋。據(jù)傳,橋成之時,現(xiàn)五彩長虹,故又稱“靈現(xiàn)橋”,簡稱“靈橋”。而老寧波卻直呼為“江橋”。這就是世代老寧波心目中的“外婆橋”,于是甬人以橋為依,橋與民生之俗的民歌、民諺應運而生。如《江東地名歌》唱道:鏗蹬一腳頭,踢到江橋頭。江橋抬抬動,彎轉(zhuǎn)灰街弄?;医职籽笱螅瑥澽D(zhuǎn)大校場。校場長遙遙,彎轉(zhuǎn)賣席橋。賣席賣過冬,彎轉(zhuǎn)劃船弄。劃船劃到家,彎過櫟木廟,直到舟孟橋。
清同治元年(1862),在寧波三江口余姚江的出口處建造了用18只木船連在一起的浮橋,又稱“新江橋”。1869年,因一次彤云社迎神賽會,新江橋人擠橋斷,400余人眾喪生橋下。寧波城內(nèi)外又有兒歌唱道:好看彤云社,翻落江橋下,汆到下白沙,撩起豆腐渣。
寧波橋俗橋歌的形成,是浙東特有地域自然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寧波地域在秦漢時屬會稽郡,《漢地理志》云,“會稽土帶海傍湖”,水網(wǎng)密布,橋梁縱橫?!睹?middot;成化寧波郡志》認為:“明州四面際海,帶江匯湖,土地沃衍。自宋以來,禮俗日盛,家詩戶書,科第相繼,甲于東南。”又有兒歌唱道:喔喔嗡,雪里蕻,一擔饅頭一擔蔥,一擔擔到橋頭墩……
其他的兒歌、民謠還有:
山上有花山下香,橋下有水橋上涼。
小溪鄞江橋,大水要汆掉。
跑過三關(guān)六碼頭,到過寧波江橋頭,吃過奉化芋艿頭。
十六只河埠三口橋,兩只祠堂半座廟(三橋鮑家)。
三日嘸飯吃,凸肚過江橋。
好浮瓢,勿會汆過老江橋。
船到橋頭自會直,勿是碰,就是別。
橋倒壓勿煞差魚。
傷藥丸哄過天寧寺橋。
念佛念一世,勿如過橋石板鋪一記……
因此,從歷史記載和現(xiàn)存古橋調(diào)查來看,寧波橋俗橋歌的形成始于唐,盛于宋,發(fā)展在明清。地域的經(jīng)濟發(fā)展促進橋文化興盛,橋文化發(fā)展又促進地域經(jīng)濟文化繁榮。在科學不發(fā)達的舊時代,人們試圖在橋梁上尋找歸宿和附加意義,于是逐步豐富了橋梁的人文內(nèi)涵。
寧波古橋名
寧波古橋的起名與地域名稱、環(huán)境、人文因素相結(jié)合,大大豐富了地域文化的內(nèi)涵。橋梁建筑具有相對永久性和公共性,也具有廣泛的社會性,因此橋的命名也集中反映該地域民眾的思想情感:或頌揚濟世利民普惠眾生,或紀念行善積德功延千秋,或記載名人軼事歷史典故,或寄予期望祝愿平安……千百年以來形成了悠久獨特的橋名文化。
寧波域內(nèi)曾有上萬座古橋,如寧波的《宋元六志》、明《嘉靖寧波府志》、清《光緒鄞縣志》、民國《鄞縣通志》等,都以大量的篇幅記載了數(shù)以千計的橋名、所在地及其歷史。僅《光緒慈溪縣志》就記載了縣內(nèi)上千座橋名及其所在地。橋名總體上可分以下12類:
一、以地名橋如莊橋、大橋、定橋、師橋、新橋、潘火橋、董家橋、王伯橋、陳濫橋、禮嘉橋等。
二、以景名橋如長山橋、鄞江橋、關(guān)山橋、月湖橋、白云橋、光溪橋、觀海橋、達蓬橋、登瀛橋等。
三、以水利工程名橋如東崗碶橋、陳婆渡橋、斗門橋、二眼碶橋、石馬塘橋、金墩橋、沙村溪閘橋、屯山閘橋、泗洲塘橋等。
四、以人文建筑名橋如祠前橋、陸殿橋、府前橋、林染橋、隘橋、釘打橋、醋務橋、米行橋、油車橋、鑄坊橋等。
五、以動植物名橋如五龍橋、白鶴橋、九獅橋、花橋、五馬橋、獅鳳橋、馬龍坑橋、伏龍橋、蟹蟶橋、唐荔橋、龍脧江橋、西象橋、松下橋、芳草洲橋、金雞橋、梨花橋、浣花橋、桃花坑橋等。
六、以天文紀年名橋如寧海“戊已橋”建于道光戊申(1848),成于己酉(1849),全長48孔、137米,各取前一字為橋名。其他如甲子橋、鎮(zhèn)天橋、迎陽橋、摘星橋、梯云橋、虹橋、七星橋、風橋、行春橋、秋成橋等。
七、以吉祥慈善名橋如慈善橋、賜福橋、福星橋、太平橋、保安橋、萬安橋、安樂橋等。
八、以數(shù)名橋如獨板橋、雙洞溪橋、三眼橋、四眼橋、五港橋、五石亭橋、七星橋、十三洞橋、五百岙橋、千丈巖下橋等。
九、以人名橋如戴婆橋、季衛(wèi)橋、黃楊橋、沈師橋、尚書橋、客星橋等。
十、以地理方位名橋如湖心西橋、中村橋、東津橋、北渡橋、南渡橋、西洞橋、東碶橋、中心橋、上虹橋、下虹橋、下明橋、鎮(zhèn)東橋、后溪橋、上興橋。
十一、名不符實的橋如鄞西北渡村聽泉橋,由近代著名文士康有為題寫橋額。然此地一馬平川,無泉可聽。
十二、一橋兩名三名橋?qū)幉ɡ蠘蛑杏幸粯騼擅驍?shù)個橋名,多因重建或重修之后再名,或橋額不同。以下是寧波部分雙名并存的老橋。
張家府橋、廣德湖橋、隱仙橋,位于鄞西橫街鎮(zhèn)。
石馬塘橋、尚書橋,位于鄞西古林鎮(zhèn)。
古臥床橋、護龍橋,在慈溪掌起黃家。
戴婆橋、萬年橋,在東錢湖圓堍村。
古吉利橋、古新河橋,又稱獅子橋,在慈溪掌起鎮(zhèn)。
沙灘橋、雪航橋,在慈溪市鳴鶴鎮(zhèn)。
古問字橋、勸善橋,在寧波月湖花嶼。
迎龍橋、永綏橋,在鄞東南云龍鎮(zhèn)姚家浦村。
古桃江渡、慈善橋,在鄞東鐘公廟鎮(zhèn)。
蔣家大橋、三徑橋,在慈溪市掌起鎮(zhèn)。
太和、保安橋,在鄞東下應,又稱三接橋。
大漳橋、古通濟橋,在鎮(zhèn)海九龍湖鎮(zhèn)汶溪村。
魏家橋、古麟橋,在余姚市三七市魏家橋村。
下傘橋、后涌橋,在鄞州古林鎮(zhèn)布政村。
從實用意義上來說,一座好的橋名,以不與別處的橋名相重復才是最為重要。寧波數(shù)千座橋名,略有重復在所難免,但是重復太多了,總不是好的橋名。如以“太平橋”而論,在寧波地域內(nèi)就有15座,鄞東有4座,鄞西有3座,鄞南又有3座,再加上別的縣內(nèi)的“太平橋”這就更多了。此外,“洞橋”、“萬安橋”的橋名各15座。這就失去了橋名作為地名標識的實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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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①鄞州十三洞橋
圖②余姚萬安橋
圖③鄞州百梁橋
圖④慈溪仙人
橋人故事
盡管不少古橋貌不驚人,樸實無華,但它們的人文內(nèi)涵卻使許多氣派豪華的現(xiàn)代橋梁相形見絀。寧波古橋梁與當?shù)孛裆\勢文脈相關(guān)聯(lián),故有因為建橋修橋而留名青史的人物,也有古橋與某名人軼聞關(guān)聯(lián)的事件,而使貌不驚人的老橋成為名橋。有的古橋即使橋已不存,而橋與人的故事至今依然在老寧波口中流傳。
新娘子開橋從前,象山新橋石柱溪上新橋建成后,按慣例請來縣太爺來行頭橋,適逢新娘花轎經(jīng)過此地。縣令說:“今日新娘為大,應由新娘開頭橋。”新娘說:“太爺開頭橋,做官節(jié)節(jié)高。”縣太爺?shù)溃?ldquo;新娘開橋萬年牢。”新娘與縣太爺互讓后還是由新娘開頭橋,即命名“永新橋”,俗稱“新橋”,鎮(zhèn)以橋名。
城內(nèi)五味橋舊時寧波城內(nèi)有甜酸苦辣咸五條橋:陸殿(甜)橋、醋務橋(酸)、采蓮橋(蓮、黃連,苦)、生姜橋(辣)、咸塘橋(咸)。如今都已不存。
攔瑞橋北侖區(qū)昆亭貴池村有三孔石梁橋,上置攔板和橋柱,但無橋名。光緒年間當?shù)匚娜藙⒋孺趯懥?ldquo;昆亭十景”組詩,為了湊齊十景之數(shù),將石橋也作為一景,題為“石橋攔瑞”,詩曰:“照池突兀臥長橋,一曲清溪水泬漻。虹影四攔山影住,倒涵鐘秀上云霄”。后來村人都將這座橋稱為“攔瑞橋”。
狀元橋宋紹熙三年(1192),鎮(zhèn)海縣令王阮建“狀元橋”,在橋欄上刻:“人從石上行,狀元此時生”。后來碰巧縣內(nèi)張信狀元及第,此乃“先建狀元橋,后出狀元郎。”
隱仙橋鄞州西鄉(xiāng)橫街鎮(zhèn)有一座“隱仙橋”,說是早先橫街村尚未成市集,村南三里鳳岙已成市,市集上有一胡姓老媽媽平時樂善好施,日夜盼望遇仙。有一天門口有一叫化子婆婆,胡媽媽不厭其丑臟,施舍了一碗白米菜飯,叫化子吃完走后,地面突然長出了荷花。胡媽以為遇到仙人,趕緊去追,一直追到橫街村的石橋上,叫化子不見了,天上掉下一塊黃絹,寫有四句:“人人都把神仙盼,要想成仙也勿難,只有誠心做好事,功到自然入仙班”。從此,橫街村的原來廣德湖橋又稱為隱仙橋。而《清·桃源鄉(xiāng)志》記載,鄞西橫街村“隱仙橋”,為“宋寶祐(1253-1258)間,張即之建,人傳呂洞賓訪即之,及出,則隱于橋下而不見,故名隱仙橋”。
十三洞橋清嘉慶年間,鄞州西鄉(xiāng)湖山村董家村出了一位進士,名叫董瀾,他在外做官回來,見村前有寬闊的“湖泊河”,外出要用船過渡或到遠處兜大圈子。于是他出資發(fā)動村民造了一座有十三孔洞的石橋,如今還留下民謠:“金山夾銀山,洞橋十三眼,前后千畝畈,湖心有龍?zhí)?rdquo;。原來這董家村有兩座叫金山、銀山的小山,“湖泊河”是古廣德湖湖跡,水很深,稱為龍?zhí)?,有了十三洞橋造福鄉(xiāng)里,董瀾受到世代村民的尊敬。
王安石建仙人橋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和文化巨匠王安石,在慶歷七年(1047)任鄞縣知縣期間多次慕名攀登慈溪伏龍山。為了貫通山徑,重建了一座石拱橋,這就是伏龍山的仙人橋,又名刺史橋。橋長20米,寬7米,拱高7.5米。如今橋畔立石碑一方記之。
祖孫三代建成百梁橋鄞州洞橋鎮(zhèn)百梁橋是一座六墩七孔石墩木梁廊橋,因橋面下鋪百根大木,故稱“百梁”。有兒歌唱道:七塔寺七層塔,塔塔朝天天朝塔;百梁橋,百根梁,梁梁映水水映梁。在北宋元豐元年(1078),當?shù)卮迦酥煳膫?、朱用榓父子兩代人,率先出資建廊橋。紹興十四年(1144),百梁橋損毀嚴重,朱氏裔孫朱世彌兄弟倆率村民按原樣重修,此后,百梁橋仍由朱氏及當?shù)卮迕窆餐Wo維修。如今,該橋成為浙東最長的千年廊橋。
沈恒興建沈師橋南宋乾道初年(1165),45歲的明州市舶司管內(nèi)勸農(nóng)使沈恒到慈北巡視,見慈溪鳴鶴一帶地廣人稀,南有五磊、栲栳為依,北有百里海涂綿亙,遂生建宅歸隱之意。乾道六年(1170),沈氏家族遷入此地大古塘之南,建“海隅書屋”,授教講學,自任塾師,附近學子紛至沓來。淳熙十五年(1188),沈恒捐資在館前建橋,以利學生和村民交通往來,其中學生萬琦名橋為“沈師”,“沈師橋”就成為三北老幼皆知的商埠和學府,村名也就稱“沈師橋”。
許石匠巧造南渡橋奉化的南渡村與鄞州的北渡村有奉化江相隔,世代靠渡船往返,而渡過奉化江到達奉化城還要在南渡村過一條縣江。在北宋建隆二年(962),當?shù)厝嗽鴶?shù)次造過土橋和木橋,然而江水洶涌,橋常壞,過往客商苦不堪言。元至元二十三年(1286),由奉化善士沈森出資,聘邀鄞西小溪石匠許誠等橋師主持重建了一座長達52米,寬6.6米,用直柱長條石為墩的四孔木梁廓橋。三組6根條石八字斜插于江底,與橫臥于江底的護底石榫接,而上端與大木梁相連。這樣的構(gòu)造既使橋墩穩(wěn)固、有良好的承重,又有泄排江水、抗御急流的作用。這就是如今南渡村的廣濟橋,橋南橋臺刻著“小溪石匠許誠造”。